我成为精神科医生后接待的第一个患者是名为“P”的年轻女子,她是一个画家,她坚信从宇宙有一股以光的形式传导的气运给自己带来灵感,使自己能够创作出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伟大作品。她为了得到更多的灵感,赤身裸体点燃数百支蜡烛站在了汝矣岛公园。期间被强行带到了医院。很显然她有极度妄想症症状。
但是随着她逐渐找到现实感,开始出现了问题。作为“完全属于初级”的精神科医生,我开始严重混淆极度妄想的界线,从哪里开始是艺术创造性、住院前进行的打破党规的表演是否属于精神病症状,是否是她的艺术主观性等。每当清晨她坐在病房外,描写射入病房的阳光时,我都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她那富有感情的描写深深吸引,也一起眯着眼睛欣赏阳光。甚至有的时候,由于她得到恢复,自由的感受似乎被抑制,未免心中升起一缕遗憾。
上月在国内首映,并在本月初推出影碟的《K星异客(K-Pax)》是描写自称来自遥远的名为“K-Pax”星球的外星人的男子布鲁特(凯文•斯贝西饰)的影片。他称地球上的阳光比“K-Pax”的光刺眼,所以始终戴着黑色太阳镜,而且经常礼赞苹果、香蕉等“地球水果”,并念叨外星语言。
布鲁特向住院的患者给予希望,并带来变化,渐渐周围的人开始深信他是来自外星的人,而且要求在回K-Pax星球时,带着他们一起走,看着布鲁特的预言的回自己星球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P。
该片原封不动照办了以精神病患者为题材的影片具有的几点自相矛盾的错误理解。虽然如此,如果我仍然被影片所吸引,那也许是因为负责治疗布鲁特的医生马克的心情与当时遇见P的时候的我的心情有相似之处。对日常关系感到厌倦的他,在查明布鲁特的真实情况后,似乎仍希望他是真正的外星人。
在精神中医学上,坚信与现实不同的想法的症状称为妄想。现在人们认为脑神经体系出现异常是进行妄想的最主要原因。但是引发妄想的心理动因是否定痛苦的现实,并且把自己内心的恐惧投射到在外界发生的事情上,并接受它。其结果,患者们创造出虚无的另一个世界,并拒绝从自己创造的另一个世界里走出来。
主人公布鲁特在把与家人的死亡相关的一连串的事情,从现实角度出发接受并加以解决上,感到力不从心。因此,他否定了心中的悲痛和恐惧,甚至自己的存在和名字,制造了名为“K-Pax”的另一个世界并投入了其怀抱。
他强调在“K-Pax”谁也不能组成家庭,也是否定“我因失去家人而悲痛”的心情,并把这种悲痛心情转换为“在那里谁也不能组成家庭”的想法,为寻找平静的心而迫不及待的尝试。
对P的情况,事后才了解,在她的心里,对自身才能的自卑感和挫折感已根深蒂固,而得到来自宇宙的灵感,这一极度妄想是为克服这种心理而进行的尝试。
但是有时候我们不由地想象,“如果我们认为是妄想的患者的想法是事实……”。也就是说我们能够认识到的所谓的现实是多么的狭小。此外,在无法认识的世界里发生着多少事情,甚至在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坚持现实主义立场是多么困难。
更何况,心情复杂时,也想创造像“K-Pax”一样的只属于自己的世界后到那里生活。但是我没有这种勇气,所以索性学一学通过光顾地球的外星人的眼睛陌生而神奇地看待世界的方法,静观结局。也许,感到日常生活无聊时,尤其对看着人满为患的街道感到厌烦时,因不分场合大声喧哗时而感到心烦恼意乱时,以及不得不吃不可口的饭菜时,这一方法非常有效。
柳熙正<精神科专家医生,庆尚大学医院精神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