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陸續出現了北韓有可能即將進行核子試驗的各種情報與觀測。以2002年10月北韓的濃縮鈾開發計劃浮出水面爲開端形成的第2次核危機，自北韓於今年2月10日宣佈擁有核武器之後，幾乎已經進入了實質性的高潮局面。針對這樣的局勢，本報邀請高麗大學教授韓升洲進行緊急診斷。韓升洲在第1次核危機出現時擔任韓國外交通商部長官，第2次核危機時擔任駐美大使，並指揮了相關協商和會談。
♦北韓實施核子試驗可能性進一步增大
-恕我提出單刀直入的問題。韓美兩國認爲北韓實施核子試驗的可能性有多大？
“截至目前，很多人認爲‘如果北韓進行核子試驗，會遭到中國的譴責，而韓美兩國勢必會通過界限（red-line）或時限問題予以共同應對。對於北韓而言，進行核子試驗絲毫得不到任何政治利益，所以北韓不會進行核子試驗’。然而，北韓似乎認爲，有必要讓外界知道自己是真正的核武器擁有國。這甚至令人産生這樣的疑問：北韓是否産生了某種自信，堅信自己對美國有著充分的核威懾力量？因此，我認爲北韓實施核子試驗的可能性很大。對北韓來說，可以在先實施核子試驗後，再抗辯說‘我們不是早就宣佈已經擁有核武器了嗎’。”
-您認爲，引發第2次核危機的原因——濃縮鈾開發計劃是否已經被推進到武器化階段？
“美國人爲，北韓的核武器開發能力還未達到武器化階段，但已經很接近這一階段。相比鈈型核武器，利用鈾的核武器更容易確保原料，而且也更容易大量製造，因此外界很難進行監視。”
-人們普遍認爲第2次危機遠比第1次危機嚴重，但看起來韓美兩國政府似乎不像第1次危機時那樣緊張。這是否說明比當年更加成熟？
“也不能說比當年更成熟，經歷第1次和第2次危機，似乎已經産生了某種‘免疫力’。就目前來說，核危機還是比較嚴重的。但不僅韓國政府，美國政府也傾向於縮小解釋所面臨的危機。在北韓於2月10日宣佈擁有核武器時，兩國都評價說‘這只是北韓用於談判的手段。不能確認北韓已經擁有核武器’。韓國甚至擔憂美國及其他國家做出過激反應。結果，美國一方面要承認北韓的核武器擁有能力得到進一步提升的事實，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認在過去4年來的對被政策收效甚微。但從北韓最近的舉動來看，似乎最終目的並不在於提高自身的談判地位或引起美國的關注，而在於讓外界承認自身的核武器擁有國地位。”
♦ 第1次和第2次核危機的差異
-相對於第1次核危機發生時，北韓發生了哪些變化？
“第1次核危機發生時，北韓中斷了核開發計劃，但這次卻表現出了乾脆在某種程度上擁有核武器的意圖。”
-很多人認爲，即使北韓擁有核武器，但仍未能實現小型化，無法將核武器裝載於導彈上。
“可以肯定，北韓的（核攻擊範圍）還無法涉及美國本土，但至少能涵蓋日本和韓國。10年前，北韓可能擁有1~2枚核武器，而今天可能擁有更多的核武器。雖然不能斷定北韓擁有的核武器一定就是核彈頭，但也不能斷定一定就不是核彈頭。正因爲如此，日本才會寢食難安。”
-在美國上屆總統選舉中當選民主黨候選人的約翰·克裏曾說“北韓擁有6~8枚核武器”……
“美國認爲，北韓至少擁有2~3枚核武器，也有可能達到6~8枚。”
-有人擔憂，目前的韓美合作關係不如第1次核危機發生時。
“很多美國人都這麽說。不僅布希政府官員，甚至那些對布希的政策持有批評立場的對北溫和派也認爲‘進行談判時應該採用施壓和引導的兩手政策，但韓國不敢說施壓。在這樣的情況下，北韓其能願意談判’。僅在2003年夏季，美國仍對美-北談判持否定態度，而韓國則對向北韓施加壓力持有反對立場。”
♦ 中國的對北影響力也有限度
-中國是否對解決北核問題抱有堅定意志？是否把北核問題利用爲針對臺灣問題的對美杠杆？
“美國內部也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問。但是，據我觀察，中國並未把北核問題與中日、中美問題相聯繫起來。因爲，北核問題本身對中國也構成了威脅，而且北韓有可能出口核武器，這會爲日本及其他東北亞國家提供進行核武裝的藉口。”
-有人分析說，只要中國封鎖中-北貿易通道——丹東邊境，北韓必然會言聽計從。
“雖然中國對北韓有影響力，但這可以說是一個劇藥處方。中國豈能輕易使用？北韓不僅對美國使用慣用的‘懸崖邊戰術’，同時也對中國採用這一戰術。可以說，中國針對北韓制定了3大目標。第一，使北漢政權體制繼續維持下去；第二，實現北韓的無核化；第三，防止韓半島發生戰爭。這3大目標都對中國有利，但是過分追求其中一項，其他兩個目標有可能受到影響。因此，中國需要保持一個平衡。”
♦六方會談與解決北核問題的時限
-就當前階段而言，六方會談的有效性達到何種程度？
“是否具備有效性，取決於北韓是否有意進行會談。但實際上，北韓有可能認爲已經度過了（擁有核武器相關的）危險關頭和脆弱關口。”
-即使北韓重返六方會談，是否只能形成北-美談判局面？
“美國認爲，在舉行六方會談之前發揮（對北）靈活性是不合理的做法。我認爲，美國從接觸角度出發而非爲了談判派遣對北特使訪問平壤，不失爲一種有效的方法。然而，北韓已經宣佈擁有核武器。日後，如果北韓再進行核子試驗，美國絕對不會向北韓派遣特使。因爲這樣做會讓人感到美國是在委曲求全。”
-最近，布希政府時常提及“把北核未提提交到聯合國安理會的可能性”。
“問題並不在於安理會是否對北韓實施制裁，而在於北韓是否會感受到壓力。因此，中國和韓國必然會持否定態度。無論如何，只要北核問題被提交到聯合國安理會，中國的對北影響力必然會增大。因爲，在安理會中，中國是否幫助北韓完全取決於中國的想法。也就是說，北核問題被提交到安理會，無異於對中國提供一個對北韓施加影響力的杠杆。1994年北核問題被提交到安理會時，中國對北韓明確表態說‘如果不參加談判，很難提供幫助’，從而迫使北韓回到了談判桌前。不知這次會怎樣……”
-還能通過何種外交方式說服北韓？
“我認爲已經沒有其他方法。最近，中國似乎也已經放棄了外交努力。就目前而言，中國必定感到非常棘手。美國似乎認爲已經沒有必要通過外交方式說服北韓。”
♦日後可能出現的情況
-北韓正式參加六方會談的可能性是否存在？
“雖然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非常渺茫。因爲負面因素實在太多。第一，北韓擁有了獨立擁有核武器的能力；第二，北韓認爲只要堅持下去，中國和韓國的（對北溫和）態度必定會使美國的強硬立場趨於緩和；第三，北韓認爲，美國之所以攻打伊拉克，並不是因爲伊拉克擁有核武器，而恰恰是因爲伊拉克未能擁有核武器。”
-美國的態度也很重要……
“美國將在明年11月份舉行中期選舉。如果美國要把北核問題提交到聯合國安理會，不會等到明年。布希不會繼續放任北韓增強核能力。雖然目前伊拉克新政府問題仍然使美國焦頭爛額，但從軍事上看，美國已經得到了喘氣的機會。也就是說，一直集中在伊拉克的美國輿論焦點和資源會逐漸轉向北韓。因此，美國一定會採取積極的態度。”
-美國採取積極的態度，韓美合作關係有可能轉向矛盾局面。
“韓國國內輿論界和學界有必要積極展開相關的討論。最近似乎已經開始形成了這樣的討論氛圍。在現階段，深得領導人信賴的韓美兩國人士應該討論兩國之間的共同戰略問題。但是，最近的兩國關係似乎缺乏基本的信任。發生第1次核危機時，無論採用強硬政策還是溫和政策，兩國都能統一意見，形成共同戰線。而且，韓美兩國進行協商時，重要的並不是‘說服對方’或‘被對方說服’，而是討論‘如何解決問題’。如今，不論美國還是韓國，都沒有人能引導這樣的討論。”
♦ 韓升洲教授簡歷
△ 出生於首爾，現年65歲
△ 畢業于京畿高中、首爾大學外語系
△ 美國柏克萊加州大學政治學博士
△ 高麗大學政治外交系教授
△ 外交部長官
(1993年2月∼1994年 12月)
△ 駐聯合國大使，駐塞浦路斯大使
△ 東亞發展集團(EAVG)議長
△ 高麗大學代校長
△ 駐美大使
(2003年4月∼2005年2月)
夫亨權 bookum90@dong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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