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在平壤市東大院區紡織街，白發蒼蒼的60歲老人穿著正裝走上了演講台，站在了300餘群眾面前。他小心翼翼地在西裝口袋裏拿出一張紙並用顫抖的聲音朗讀了紙上的內容，“平壤麻紡織廠的此次落成典禮是南北攜手達成的一大成就，也是開城工業區之後的又一個巨大的成果。（中略）2008年10月30日韓國第15代總統金大中代讀”。聽到熱烈的掌聲，老人家激動地留下了眼淚。
過了9個月後的上個月1日，接受東亞日報記者采訪的安東麻紡織廠的金正泰會長（67歲）面容清臒。他好不容易開口說：“耗費我10年心血的平壤麻紡織廠要關門大吉了…”。
平壤麻紡織廠是韓國企業首次在平壤市內設立的‘第一家合資企業’。近期該公司的韓國總公司爲了集中投入對北事業，關閉了中國和慶北安東市的工廠，而且唯一留下的京畿城南市服裝工廠最近也被法院扣押。去年10月約注入180億韓元落成的平壤麻紡織廠面臨的經濟困難導致總公司面臨破產。金會長甚至沒有能力償還韓國產業銀行15億貸款的利息3700萬韓元。他說：“將近七旬的我還有可能流落街頭。”
曾幾何時，金會長首次開發出了麻布內褲，1999年榮獲纖維業界最高榮譽韓國纖維大獎，同時也是以麻產品專利獲得ISO9001認證的成功企業人士。這十年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我也想像會長一樣熟練技術”
讓金會長獲得榮譽的對北事業投入，是從1998年8月在中國圖們江邊偶然見到朝鮮小孩後正式開始的。當時在中國山東省泰安市運營纖維廠的金會長在圖們江附近，見到了“父母餓死、爲生存遊過圖們江”的10歲逃北少年。也許是因爲經曆過大大小小的風波，雖然年紀小，但不僅會喝酒，還會抽煙。
作爲誠實的基督教徒，金會長和天主教修道會（小兄弟會）神父一起爲逃北的朝鮮小孩開展了奉獻活動。當時金會長不僅給他們提供了一家一年使用的生活費，還用要購買兩輪拖車的公司本錢給每人發放了500美元，以至於讓他們供養留在朝鮮的家族。回到朝鮮前，一個朝鮮小孩說的話一直刻在金會長的腦海裏。他說：“我希望有一天我們也不需要再討飯，並且能擁有會長一樣的技術、建立自己的公司。”
經過長時間的考慮，金會長終於決定投入對北事業。除了非政府機構(NGO)的糧食援助外，要想讓朝鮮同胞自立、教他們技術，就得在當地設立公司。於是就在圖們江附近買了一塊地，並且一邊栽培麻，一邊拜訪了在朝鮮自由經商的朝鮮族和在日同胞。而且通過他們向掌管南北經協的民族經濟合作委員會（以下稱民經協）和軍部以及保衛部等遞交了麻種子和事業計劃書。
奮鬥三年的結果，2002年12月民經協旗下的新星公司采納了金會長的事業計劃。接著2003年11月，雙方協議在平壤市內設立第一家南北合資公司。其後以2006年6月竣工爲目標開始施工。到那時候爲止，似乎一帆風順。不過難以預料的危機卻在後頭。
○ “一擁而入”的危機
2005年6月面臨第一個危機。朝鮮在沒有事前通報的情況下，單方面停止施工。直到第二年12月，足足1年半期間沒有任何進展。不過金會長每個月都要償還貸款利息，雖然倒閉了2個工廠，但還是沒能完全解決資金問題，因此只好縮減韓國總公司的人員。最後才得知，停止施工是因爲強硬派擔憂，韓國企業一旦設立在平壤市內中心，就有可能動搖民心。
而且重新動工後，惡劣的基礎建設問題又成爲一大難題。2006年襪子工廠試運營一個月後，制造機50台中有44台因電力問題同時出現故障。一般機器的電流量爲60Hz，可朝鮮因電力環境惡劣，電流量只能達到42Hz，因而出現電平過載的問題。金會長爲了重新制作發電設備又注入了20億韓元。
用水問題也困擾了金會長。依照合同，廢水處理由朝鮮承擔，但施工後朝鮮卻把其責任推卸給了金會長。雖然也可以置之不理，但鑒於企業人的道德問題，不能亂排出汙染物。爲建立廢水處理設施，金會長向統一部請求支援，但他們卻說：“已經貸款的35億韓元外，不可能再有任何援助”。最終金會長不得不放棄染色工程。
突破重重危機，去年10月工廠終於完工，但這次北核試驗和開城工業區事件卻成了他的障礙。爲擔憂韓國居民被朝鮮扣留，韓國政府禁止了開城工業區外朝鮮內陸地區的通行。同時因資金困難無法購買原材料的平壤麻紡織廠目前已成了空殼公司，生產完全被中斷。金會長表示：“終於建立了我夢寐以求的工廠，可無法生產產品，而且除了幹著急外什麼都做不了”。由於貸款等資金困難，公司每個月虧損1億韓元。金會長還說：“我本想用我一生的紡織技術爲朝鮮同胞做貢獻”，“公司雖然被擱淺了，但我希望終有一天朝鮮的紡織設施可以重新啟動，並且實現我未完成的夢想。
金相雲 sukim@dong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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