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洪範植（1871年∼1910年）叫上法庭書記金智燮，遞給他壹個箱子，讓他回家。擔任錦山郡守的洪範植離開故鄉忠北槐山，在官衙的客舍裏生活。金智燮回家後打開箱子，裏面裝的是洪範植寫給家人的遺書。“想要掩蓋亡國奴的羞恥和委屈，不禁悲憤，不得不自己選擇殉國之路。因為是不得已走的路，我的兒子，無論如何，壹定要盡作為朝鮮人應該盡義務和道理，最終找回被掠奪的國家。”驚愕的書記開始尋找郡守。到處打聽的書記和邑上值守人員最後找到郡守的地方，是客舍後山松樹。當天，是庚戌國恥之日。
9年後，兒子將父親的遺言付諸實踐。在槐山的私宅廂房裏，兒子和同鄉的青年們面對面交流。這是槐山“三壹運動”的起始。
○ 震耳欲聾的萬歲聲
洪範植的長子洪命熹（1888∼1968）之所以能與萬歲運動結緣，契機是在首爾認識的人。為參加高宗的國葬而來到首爾的洪命熹，遇到了忠北清州出身的義兵長韓鳳洙，並壹起拜訪孫秉熙。席間，洪命熹聽取了孫秉熙關於三壹運動的介紹，後者還建議他參加萬歲示威。（韓國獨立運動史編簒委員會《三壹運動史》）
洪命熹是《東亞日報》總編輯兼學藝部長，也是歷史小說《林巨正》的作者，是活躍於當代的著名人士。洪命熹回到故鄉之後不久的1919年3月18日，在家中與叔父洪容植（音譯，下同）壹起策劃了萬歲運動。“因為當時在槐山郡轄區內，有洪命熹、李在成（音譯）等熱血青年以及洪氏門中的知識分子，濟濟多士”（《三壹運動史》），討論進展非常迅速。洪命熹還勸說附近槐山公立普通學校和清州公立農業學校的學生也參與萬歲運動。他在家中擬定的宣言中強調，“必須開展朝鮮獨立運動直至最後壹人，否則不可”， 這些內容，不禁讓他想起了父親洪範植遺書上所寫的“無論如何，壹定要找回被掠奪的國家”。
關於當天討論萬歲示威的審判記錄如下。“3月18日左右，在洪命熹家中決定印刷準備在19日槐山集市日向群眾分發的有關韓國獨立運動的獨立宣言，洪命熹自己制作了包含鼓吹獨立精神的宣傳文，交給了李在成。李在成在18日和19日兩天之內，在家中與洪容植壹道，用李在成所有的謄寫版印刷了300張，19日在槐山市場向群眾宣布，高喊大韓獨立運動，激勵群眾進行獨立萬歲運動，開始了獨立運動。”
3月19日的活動，開始於傍晚時分。當天白天，槐山公立普通學校的學生成群結隊地在鎮上闊步前進，積極準備。對他們感到可疑的日本警方拘留了3名學生，加強了邑內的警戒。但是，這並不能打消示威者的意誌。洪容植和洪命熹等人與學生們壹起，在下午5時左右向聚集在槐山邑內集市上的人們分發了宣言，並高呼了“大韓獨立萬歲”。槐山公立普通學校四年級班長郭勇順也和35名學生壹起跑出學校，清州公立農業學校學生洪太植也鼓勵群眾高喊“獨立萬歲”。學生們揮舞著用紙制作的太極旗，群眾們像回應壹樣高呼“萬歲”。獨立運動史編纂委員會在《三壹運動史》中將當天的喊聲描述為“震耳欲聾的萬歲聲”。
面對穿透森嚴警戒的“萬歲”聲，日本警方驚慌失措，逮捕了洪命熹、李在成、洪容植等18名主導者，並沒收了太極旗和宣言。但是示威隊伍逐漸增多，人數達到了1000多人。示威隊包圍了槐山警察署，要求釋放被捕者，但是日本警方壹味進行了鎮壓。憤怒的示威群眾開始扔石頭，感到害怕的日本警方向駐紮在忠州的守衛隊和附近警察請求支援。（金槿洙《忠北最早的槐山抗日萬歲運動》）示威群眾最終被出動的日本軍守備隊於當晚10時驅散，但仍分為若幹個集團繼續示威。下午5時開始的示威壹直持續到第二天淩晨2時。
槐山集市的示威是忠北最早的萬歲運動，因此意義重大。雖然有記錄顯示3月1日和7日在清州地區開始了萬歲運動，但是用作根據的資料並不明確。通過判決書等文件考證的定論，忠北的第壹個大規模萬歲運動就是槐山集市萬歲運動。
○成為有組織萬歲運動動力的《通知》
槐山邑的萬歲運動不止19日壹天，還持續了三次。首先是5天後的24日，也展開了示威。當天的萬歲運動是由洪命熹的弟弟洪成熹主導的。他與槐山面的書記具昌會、沼壽面書記金仁洙等主導了示威。
獨立紀念館韓國獨立運動史研究員吳大陸介紹說：“痛感日帝殖民統治的假象，參加民族運動的面書記壹同參與，是槐山萬歲運動的重要特點之壹。”實際上，在當天舉行的槐山集市萬歲運動中，面書記具昌會和金仁洙的活躍表現尤為突出。下午6時左右，洪成熹和具昌會出現在聚集在市場的700多名群眾面前，帶領他們高喊“獨立萬歲”。金仁洙也參加了當天的活動。金仁洙在3月19日示威時高喊萬歲被抓獲，當時處於遭到訓斥後獲釋狀態。在現場，洪成熹被警察逮捕後，金仁洙揮舞著帽子鼓勵群眾，讓他們高喊萬歲。示威隊伍向槐山警察署、槐山郵政局、槐山郡廳等地移動，高喊著“獨立萬歲”。
曾是陰城市場商人的閔光植也加入了槐山市場萬歲運動。站在槐山壽辰橋上的閔光植對從市場裏回家的人泣訴說：“我們的同胞被警察逮捕，妳們還要回家嗎？應該回到市場高喊‘朝鮮獨立萬歲’，進行獨立運動。”目前，壽辰橋上建有槐山萬歲運動遺址碑。
下壹個集市日29日，在槐山集市上也展開了萬歲運動。下午6點左右集結的1500多名示威群眾高呼“獨立萬歲”。日警和15名軍人壹起用武力驅散了他們。5天後的4月4日，200多名示威者聚集在鎮上展開了萬歲運動。
槐山郡長延面的萬歲運動也值得關註。長延面的示威由兄弟兩人主導，而且通過“通知”的形式展開，從這壹點來看，具有不同於其他萬歲運動的特點。（吳大陸《槐山地區三壹運動的開展與意義》）
住在長延面五加裏的金義賢和金義大兄弟，在村裏開辦私塾進行人才培養的過程中聽到了高宗去世的消息。金義大為了參加國葬，與弟子樸英來壹起進京，在目睹三壹運動現場後回到鄉裏。金義大計劃與哥哥金義賢壹起進行萬歲運動，並準備了數百張宣言和太極旗。起事日期定在4月1日。樸英來負責將太極旗和宣言分發給各洞各裏，利用夜間執行任務。
在獨立運動史編纂委員會的《三壹運動史》中，對長延面的萬歲運動描寫得非常詳細。“約定好的4月1日，在五加裏面事務所前的廣場上，聚集了來自各洞各裏的數百人。以中午為期，金義賢帶頭宣讀宣言，金義大揮動太極旗，高喊‘獨立萬歲’。聚集的群眾異口同聲呼喊的‘獨立萬歲’之聲震天動地。”
當天示威結束後，聚集的主導者決定於第二天2日再次進行舉事。他們起草了通知發給附近裏長，呼籲居民參與萬歲運動。內容是“4月2日晚襲擊面事務所，高喊‘獨立萬歲’”。通知中依次記載了參加人員的名字，因此號召力很大。響應這壹號召的200多名居民參加了4月2日的萬歲運動。舉事當天，在面事務所前面高喊“萬歲”，攻擊面事務所，破壞建築物，銷毀文件。（《三壹運動史》）
吳大陸解釋說：“槐山萬歲示威共進行了15次，其中攻擊駐在所等官公署的事例共有7次”，“萬歲運動開展得非常激烈，在此過程中，因警察的開火導致7人殉國，8人受傷，2人在審判過程中因為酷刑和拷打的後遺癥而死亡。”他還強調其意義說：“特別是通過通知，有計劃有組織地展開了示威”，“這是在全國範圍展開的萬歲運動中罕見的事例”。
金志映 kimjy@dong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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